“我不甘心！”鬼公主大声喊叫。
楚夜凉义愤填膺，盯着那鬼公主，冷然道：“你为了一己私欲，杀害别人全家，你有什么资格不甘心！”
鬼公主忽地呜呜啜泣道：“我不甘心……李郎是我的，李郎明明是先和我在一起，凭什么现在要便宜了姓孙的那个小贱人！”
楚夜凉更生气了，冷冷道：“你还有脸说这些？那李兄和你在一起的时候，你不懂得珍惜，天天作死！
他不选择离开你，难道还要让你欺负到死吗？”
楚夜凉觉得自己与那个李郎很像。
可自己当时的下场可比那李郎惨多了，相当于死了一次。
如今他感同身受，如何不气愤？
为什么欺负人还觉得自己委屈有理了？
简直无耻到极致！
他倏然拔出宝剑，指着鬼公主，道：“明日和皇帝对质后，我便亲手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，永世遭受苦难！”
鬼公主不服道：“可是我已经后悔了，我悔过了都不可以吗？难道做错了事就要一棒子打死？不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？
如果当时李郎肯重新回到我身边，我一定会好好待他，更不会杀那孙御医全家！我是被逼的！被逼的！”
楚夜凉极为无奈又无力地抬头看着房梁，然后闭上眼睛。
怎么会有如此不可理喻之人？
他稍加平静，又盯着鬼公主道：“有些事，错了就是错了。不是你一句我后悔了就能解决的。
难道你恶狠狠捅别人心窝一刀，然后跪下来说我错了，求人家原谅，人家就该原谅你吗？
你杀别人全家，然后说你错了，别人就该原谅你吗！
那样的话，岂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意后悔！”
鬼公主却狡辩道：“总之我后悔过，就该给一个悔过的机会。人非圣贤，孰能无过，改了就是好人。”
楚夜凉无语了。过错也分大小，不是所有的过错，都可以被原谅。
可他已经无力再和这鬼公主讲了。
苏盈袖无奈叹气，心疼地抱抱徒弟，道：“笨徒弟，你和蛮不讲理的人去讲道理，本来就是错的……”
楚夜凉委屈道：“可是徒儿就是气愤，就算是把她打得魂飞魄散，她依旧冥顽不灵，又有什么用……”
他很固执地想要鬼公主知错认错。
或许是因为白素尘的缘故。
苏盈袖当然知道徒弟的心结。
她知道徒弟其实就是苦苦寻求一个公道。
可这世上，有的人就是死不讲理。
和死不讲理的人较真，会把自己气死。
其实要是别的事情，徒弟大概也不会这么看不开。
可正是因为这事和他自己的经历太像了，所以他才有了心结。
苏盈袖轻轻拍着徒弟的背，安慰着他。
这道心结，还是要他自己想开，别人都起不了决定性作用，只能是帮助开导。
楚夜凉慢慢静下心来。
他知道自己就是在钻牛角尖。
实际一点用也没有。
好在有师尊温暖的怀抱，才让他能慢慢冷静。
被师尊温柔抚慰着，他更有深刻感慨，与其和恶人怄气，不如多关怀身边的人。
身边有那么在乎自己，那么宠爱自己的人，为何不去珍惜呢……
世事无常，说不定哪天，常在身边的人就走了，再也回不来了。
那时候一切都晚了。
他可不想做那失去才知道珍惜的人。
他要加倍珍惜师尊，好好尽孝心。
他抱着师尊，很温柔地对她说道：“师尊，我没事了，就是一时钻牛角尖，想开就好了。徒儿还是想想怎么孝敬师尊才对。”
苏盈袖蓦然一笑，笑得很幸福，心里满满的都是温馨。
白素尘望着相拥的师徒二人，心中既痛苦又失落。
楚夜凉刚才的话依旧盘旋在她的耳边，挥之不去。
后悔也没用，到底该怎么做……
她把鬼公主重新收进金葫芦，孤零零地站在窗边，看天。
自从她化身白话，干的最多的事，就是看天。
看一看这广阔无边的苍天，究竟能容下心中的几分苦痛……
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默。
屋外的雨还在下，雨势已经很小了。
等到雨停的时候，便到了傍晚。
丫鬟们送来饭菜，美酒。
楚夜凉和师尊一起坐在桌边吃饭，小霉喵喵叫着，得到一条小鱼奖励。
白素尘也坐在桌边，自己倒了杯酒，一饮而尽。
然后一杯又一杯，也不吃菜。
楚夜凉见她喝闷酒，便问道：“白话，你是不是也被那女鬼气到了，你说她怎么这般不讲道理？是不是该被打得魂飞魄散！”
白素尘放到嘴边的酒杯停了下来，眼神呆滞。
苏盈袖想笑，还是忍住了。
歪打正着，徒弟这句话估计要噎白话好半天……
白素尘沉默良久，才喝掉杯中酒，苦涩一笑。
楚夜凉道：“怎么不说话？”
白素尘又倒一杯酒，才道：“抛开她所做的事，她说做错的人可以得到一个改过的机会，不该一棒子打死，我觉得对。”
楚夜凉道：“这句话要分情况，不是所有时候都适合。我问你，假如有人毁了你的道行，差点害你丢了命，他说他错了，你会原谅他吗？你会给他改过的机会吗？”
白素尘一声不吭，又喝下杯中酒，脸蛋儿泛起了惆怅的酒晕。
她想再倒酒，可酒没了。
她眯了眯眼，故作平淡道：“可是青元道君肯给我机会悔过。”
楚夜凉抿嘴，放下手中的筷子，拿过空酒壶使劲倒了几滴酒出来。
他喝下这仅剩的酒，道：“青元道君是圣人女娲娘娘化身，心胸何其宽广，她肯给你机会，自然有她的用意。
希望你不要浪费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。
但还是那句话，错了就是错了。
你需要做千倍万倍的补偿，才勉强能洗刷你的过往。
但你想得到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的原谅，还是妄想！
你悔改，和你能否得到原谅，是两码事。”
白素尘勉强一笑，道：“也就是说，如果有人伤害过你，伤害得很严重，你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了。”
楚夜凉道：“有人恶意捅我一刀，那我肯定不原谅。”
白素尘点点头，倏然间变成玉佩，掉在地毯上。
地毯上很快濡湿一片……
楚夜凉继续吃饭，暂且没管玉佩，就让她在地上呆着。
他夹了块豆腐吃掉，又给师尊碗里夹了一块。
苏盈袖吃掉这块豆腐，满心感慨。
事情做得太过分了，想得到别人的原谅，哪能那么容易……
何况是把人折磨死过一次。
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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